喻昌曰∶中風一證,動關生死安危,病之大而且重,莫有過于此者!秲冉洝凤L、痹、痿、厥四證,各有顓論。獨風論中泛及雜風,至論中風,惟曰風中五臟六腑之俞,亦為臟腑之風,各入其門戶所中,則為偏風,不過兩述其名而已。后論五臟并胃府之風,亦但各述其狀而已。賴仲景《金匱》書,表章先圣云∶夫風之為病,當半身不遂,或但臂不遂者,此為痹。脈微而數(shù),中風使然。又云∶寸口脈浮而緊,緊則為寒,浮則為虛,寒虛相搏,邪在皮膚。浮者血虛,絡脈空虛,賊邪不瀉,或左或右,邪氣反緩,正氣即急,正氣引邪, 僻不遂。邪在于絡,肌膚不仁。邪在于經,即重不勝。邪入于府,即不識人。邪入于藏,舌即難言,口流涎沫。又云∶寸口脈遲而緩,遲則為寒,緩則為虛,榮緩則為亡血,衛(wèi)緩即為中風。邪氣中經,則身癢而癮疹。心氣不足,邪氣入中,則胸滿而短氣,以及五臟風脈死證,語語金針,大有端緒之可求矣。仲景以后,英賢輩出,方書充棟,何反漫無取裁?坐令中風一證,鮮劃一之法,治之百不一效。昌生也晚,敢辭不敏,逐條引伸《內經》仲景圣法為治例,而先立論,以括其要焉。然世咸知仲景為立方之祖,至中風證,仲景之方,首推侯氏黑散為主方,后人罔解其意,謹并明之。夫八風之邪,皆名虛邪,人身經絡營衛(wèi)素盛者,無從入之。
入之者,因其虛而襲之耳!秲冉洝分^以身之虛,而逢天之虛,兩虛相感,其氣至骨,入則傷五臟。工候禁之,不能傷也。又謂賊風數(shù)至,虛邪朝夕,內至五臟骨髓,外傷空竅肌膚!鹅`樞》亦謂圣人避邪如避矢石,是則虛邪之來,為害最烈。惟良工知禁之,圣哲知避之矣。然風為陽邪,人身衛(wèi)外之陽不固,陽邪乘陽,尤為易入。即如偏枯不仁,要皆陽氣虛餒,不能充灌所致。又如中風卒倒,其陽虛更審。設非陽虛,其人必輕矯便捷,何得卒倒耶?仲景之謂脈微而數(shù),微者指陽之微也,數(shù)者指風之熾也。所出諸脈諸證,字字皆本陽虛為言,然非仲景之言,而《內經》之言也。《內經》謂天明則日月不明,邪害空竅,可見風性善走空竅,陽虛則風居空竅,漸入府藏,此惟離照當空,群邪始得垂散。若胸中之陽不治,風必不出矣。扁鵲謂虢太子尸厥之病,曰∶上有絕陽之絡,下有破陰之紐,見五絡之絡于頭者,皆為陽絡。而邪阻絕于上,其陽之根于陰,陰陽相紐之處,而正復破散于下,故為是病。古人立言之精若此,仲景以后,醫(yī)脈斬焉中斷。后賢之特起者,如劉河間則主火為訓,是火召風入,火為本;風為標矣。李東垣則主氣為訓,是氣召風入,氣為本,風為標矣。朱丹溪則主痰為訓,是痰召風入,痰為本,風為標矣。然一人之身,每多兼三者而有之,曷不曰陽虛邪害空竅為本,而風從外入者,必挾身中素有之邪,或火或氣或痰而為標耶?王安道謂審其為風,則從《內經》。審其為火、為氣、為痰,則從三子,徒較量于彼此之間,得非無權而執(zhí)一耶?且從三子,固各有方論可守,從《內經》果何著落耶?中風門中,大小續(xù)命湯及六經加減法,雖曰治風,依然后人之法也!督饏T》取古今錄驗續(xù)命湯,治風痱之身無痛而四肢不收者。
仲景所重,原不在此。所重維何?則驅風之中,兼填空竅,為第一義也?崭[一實,庶風出而不復入,其病瘳矣。古方中有侯氏黑散,深得此意。仲景取為主方,隨制數(shù)方,補其未備,后人目睹其方,心炫其指。詎知仲景所為心折者,原有所本,乃遵《內經》久塞其空,是謂良工之語耶。觀方下云∶服六十日止,藥積腹中不下矣。久塞其空,豈不彰明哉?后人以無師之智, 亂成法。中風之初,治其表里,風邪非不外出,而重門洞開,出而復入,乃至莫御者,多矣!
又謂一氣微汗,一旬微利,要亦五十步之走耳。正如筑堤御水,一旬一氣,正程功課效之日,豈有姑且開堤泄水,重加板筑之理哉?是以后人委曲偏駁,不似先圣真切精粹。諸家中風方論,真是依樣葫蘆,不足觀矣!非然也,三人行,必有我?guī)。況綜列群方,贊其所長,核其所短。俾學人一簡勘而心地朗然,坐進此道,用之如鐘離丹熟,銅鐵皆金m.gydjdsj.org.cn/yishi/,其師資于前賢,豈不大耶?謹論。
中風之脈,各有所兼,兼則益造其偏,然必顯呈于脈。蓋新風挾舊邪,或外感,或內傷,其脈隨之忽變。兼寒則脈浮緊;兼風則脈浮緩;兼熱則脈浮數(shù);兼痰則脈浮滑;兼氣則脈沉澀;兼火則脈盛大;兼陽虛則脈微,亦大而空;兼陰虛則脈數(shù),亦細如絲;陰陽兩虛則微數(shù);蛭⒓;虛滑為頭中痛。緩遲為營衛(wèi)衰。大抵陽浮而數(shù),陰濡而弱。浮滑沉滑,微虛散數(shù),皆為中風。然虛浮遲緩,正氣不足,尚可補救。急大數(shù)疾,邪不受制,必死無疑。若大數(shù)未至急疾,猶得不死。經言風氣之病,似七診而非,故言不死。可見大數(shù)為風氣必有之脈,亦未可定為死脈耳。
岐伯謂各入其門戶所中,則為偏風。仲景謂風之為病,當半身不遂,或但臂不舉者此為痹,脈微而數(shù),中風使然。門戶,指入絡入經入府入藏言也!督洝费园俨≈,必先于皮毛。邪中之則腠理開,開則邪入客于絡脈,留而不去,傳入于經。留而下去,傳入于府。廩于腸胃,此則風之中人以漸而深,其人之門戶未至洞開,又不若急虛卒中,入藏之驟也。仲景會其意,故以臂不舉為痹,敘于半身不遂之下。謂風從上入,臂先受之,所入猶淺也。世傳大拇一指獨麻者,三年內定中風,則又其淺者矣。然風之中人,必從榮衛(wèi)而入。風入榮衛(wèi),則榮脈改微,衛(wèi)脈改數(shù),引脈以見,其人必血舍空虛,而氣分熱熾。風之繇來,匪朝伊芳夕也!秲冉洝费云菡卟灰弧迷缓钩銎;曰陽盛陰不足;曰胃脈內外大小不一;曰心脈小堅急;曰腎水虛!鹅`樞》亦敘偏枯于熱病篇中,皆不言風。皆不言其本于何邪,豈非以七情饑飽房室,凡能虛其藏氣,致榮衛(wèi)經脈痹而不通者,皆可言邪耶?河間主火立說,即腎水虛陽盛陰不足之一端也。東垣主氣立說,即七情郁遏之一端也。丹溪主痰立說,即飲食傷脾之一端也。一病之中,每多兼三者而有之,安在舉一以括其他乎?《經》云∶不能問其虛,安問其余?偏枯病,陽盛陰不足固有之,而陽氣虛衰,痹而不通者尤多,可問其余耶。中絡者,肌膚不仁。中經者,軀殼重著。中府即不識人,中藏即舌難言,口流涎沫。然中府必歸胃府,中藏必歸心藏也。
中絡邪正入衛(wèi),猶在經脈之外,故但肌膚不仁。中經則邪入于榮脈之中,內而骨外而肉皆失所養(yǎng),故軀殼為之重著,然猶在軀殼之間。至入府入藏,則離軀殼而內入,邪中深矣。府邪必歸于胃者,胃為六腑之總司也。廩于腸胃,非舉大小二腸并重,蓋風性善行空竅,水谷入胃,則胃實腸虛,風邪即迸入腸中,少頃水谷入腸,則腸實胃虛。風復迸入胃中,見胃風必奔迫于二腸之間也。風入胃中,胃熱必盛,蒸其津液,結為痰涎,壅塞隧道。胃之支脈絡心者,才有壅塞,即堵其神氣出入之竅,故不識人也。諸藏受邪至盛,必迸入于心而亂其神明,神明無主,則舌縱難言,廉泉開而流涎沫也。偏枯病,脈之遲緩見于寸口,榮衛(wèi)之行不逮也。外則身癢而癮疹,內則胸滿而短氣,榮脈內外,邪氣充斥,去府不遠矣。
脈之行度一晝一夜,復朝寸口。榮衛(wèi)氣衰,寸口之脈,遲緩不逮。身癢癮疹,非但風見于外,由榮衛(wèi)氣弱,自致津凝血滯也。胸滿非獨風見于內,由榮衛(wèi)不行,邪混胸中,阻遏正氣也。榮衛(wèi)氣衰,邪之入府入藏,孰從禁之?故以寸口脈辨其息數(shù),斯邪入之淺深,可得而諦之耳。昔人云∶中府多著四肢。用一多字,明是卜度之辭,乃遂執(zhí)此語,以當中府見癥,何其疏耶?夫四末在軀殼之外,非府也。若謂脾主四肢,脾更屬藏而非府矣。大抵風yin末疾,但是風yin于內,毋論中經中府中藏,必四末為之不用,其不專屬中府明矣。然則四肢何以不舉耶?人身榮衛(wèi),正行于軀殼之中者也。風入榮衛(wèi),即邪氣盛而本氣衰,如樹枝得風,非搖則折。故知四肢不舉者,榮衛(wèi)之氣,短縮不行所致也。
中藏多滯九竅,此亦卜度之辭。五臟開竅于眼耳鼻口舌,固矣。而前后二陰之竅,又屬府不屬藏,未可并舉也。五藏非一齊俱中,但以何竅不利,驗何藏受邪差可耳。然諸家舍外候,別無內諦之法。且無畫一之方,又何疏耶?蓋風中入藏,關系生死安危,辨癥既不清,用藥自不當,故特引《內經》、《金匱》奧義,詳之如下。
風中五臟,后世忽略。諸家方論,無津可問,茲會經意以明其治!督洝吩弧梅沃杏陲L,多汗惡風時咳,晝瘥暮甚。診在眉上其色白,此舉其外候也!督饏T》曰∶肺中風狀,口燥而喘,身運而重。胃虛而腫脹,則并詳其內證矣。《經》曰∶死肺脈來,如物之浮,如風吹毛。此形其浮散之狀也。至《金匱》則曰∶肺死藏,浮之虛,按之弱如蔥葉,下無根者死。合沉以微其浮,而藏氣之存否?始得煥然無疑矣。大凡仲景表章《內經》,皆自出手眼,以述為作。學人知之,他藏仿此。
風既中肺,則火熱隨之,耗其津液,摶其呼吸,口燥而喘,勢有必至。然未入之先,已傷及榮衛(wèi)所主之肌肉,水谷所容之胃府。逮風入肺而亂其魄,運用之機盡失,故身運而重,胃虛而腫脹等證,相因互見也。然藏氣未絕,猶屬可生。若脈見浮之而虛,其藏真欲散可知,加以有浮無沉,按之弱如蔥葉,則在上之陽,不下入于陰矣。其下無根,則孤陰且以漸而亡矣。《內經》死陰之屬,不過三日而死者,正指此等無根之脈而言也。
《經》曰∶肝中于風,多汗惡風善悲,色蒼嗌干善怒,時憎女子。診在目下,其色青!督饏T》曰∶肝中風者,頭目而脅痛,行常傴,令人嗜甘。肝死藏,浮之弱,按之如索不來,或曲如蛇行者死。
風木之藏,更中于風,風性上搖,必頭目 動。風耗血液,必筋脈縱急。其死脈浮之弱,按之如按索不來,則浮沉之間,陰陽已見決離;蚯缟咝校允巧舷虏粍,惟在中者盡力奔迫,皆藏氣垂絕之象也。
《經》曰∶心中于風,多汗惡風,焦絕善怒嚇,病甚則言不可快。診在口,其色赤!督饏T》分為二候,其曰∶心中風者,翕翕發(fā)熱,不能食,心中饑,食即嘔吐,此外因也。其曰∶心傷者,勞倦即頭面赤而下重,心中痛,而自煩發(fā)熱,當臍跳,其脈弦,此內因也。心死藏,浮之實如麻豆,按之益躁疾者死。
心藏中風,分之為二者。其一以外入之風,必從他藏迸至,心不受邪故也。宜隨其藏氣,兼去其風。其一以七情內傷神明,真陰不守,而心火炎上,頭目發(fā)赤,藏真既從火上炎,陰之在下者,無陽以舉之,則下重。其衛(wèi)外之陽,不得入通于心,則發(fā)熱。其受盛之府,藏氣不交,郁而內鼓,則當臍跳動。死心脈《內經》形容不一,仲景總會大意,謂心藏垂絕之脈,一舉一按,短數(shù)而動,浮沉不可息數(shù)之狀若此。
《經》曰∶脾中風狀,多汗惡風,身體怠惰,四肢不欲動,色薄微黃,不嗜食。診在鼻上,其色黃!督饏T》曰∶脾中風者,翕翕發(fā)熱。形如醉人,腹中煩重,皮目 而短氣,脾死藏,浮之大堅,按之如復杯,潔潔狀如搖者死。風入脾藏,為賊邪。外掣皮目,內亂意識,四肢怠惰,形如醉人,有必至也。加以胸中短氣,脾藏之傷,已見一斑,若脈更來去至止不常,浮之益大堅,是為獨陽。按之潔潔狀如搖,是為獨陰。故其動非活動,轉非圓轉,非藏氣之垂絕而何?
《經》曰∶腎風之狀,多汗惡風,面龐然如腫,脊痛不能正立,其色 ,隱曲不利。診在肌上,其色黑,《金匱》闕此,腎死藏,浮之堅,按之亂如轉丸,益下入尺中者死。
面龐然浮腫者,腎氣不能蟄封收藏,濁氣上干于面也。脊痛不能正立者,腎間生氣不鼓,腰府憊而僂俯,與隱曲不利,同一源也!督饏T》雖見缺文,大要兩腎藏精宅神,一身根本。多欲致虛,風最易入,腰曲,脊垂,舌卷,小便不禁,皆其候也。中腎從來兼此四者,本實先撥可知,然腎藏真陽,腎基未壞,真陽可居,必無死脈。若浮之而堅,陽已離于陰位,按之亂如轉丸,則真陽搏激而出,不能留矣。若益下入尺中,則真陽先去,所余孤陰,亦亂而下趨。正所謂陽從上脫,陰從下脫也。
風中入藏,最防迸入于心。后世悉用腦、麝,引風入心,尤而效之,莫有知其非者。茲舉《金匱》二方,以明其治。
侯氏黑散 治大風四肢煩重,心中惡寒不足者!锻馀_》用之以治風癲。仲景制方,皆匠心獨創(chuàng),乃于中風證首引此散,豈非深服其長乎!夫立方而但驅風補虛,誰不能之?至于驅之補之之中,行其堵截之法,則非思議可到。方中取用礬石,以固澀諸藥,使之留積不散,以漸填其空竅。服之日久,風自以漸而熄。所以初服二十日,不得不用溫酒調下,以開其痹著。以后則禁諸熱食,惟宜冷食。如此再四十日,則藥積腹中不下,而空竅填矣?崭[填,則舊風盡出,新風不受矣。蓋礬性得冷即止,得熱即行。故囑云∶熱食即下矣,冷食自能助藥力,抑何用意之微耶?風引湯治大人風引,少小驚 螈 ,日數(shù)十發(fā),醫(yī)所不療。除熱方可。見大人中風牽引,少小驚 螈 ,正火熱生風,五臟亢甚,歸迸入心之候。蓋驚 之來,初分五臟,后迸入心,故同治也。巢氏用此治香港腳,豈非以石性易于下達,可勝其濕熱,不使攻心乎?夫厥陰風木,與少陽相火同居;鸢l(fā)必風生,風生必挾木勢侮其脾土。故脾氣不行,聚液成痰,流注四末,因成癱瘓。用大黃為君,以蕩滌風火熱濕之邪矣,隨用干姜之止而不行者以補之,用桂枝、甘草以緩其勢,用諸石藥之澀以堵其路。而石藥之中,又取滑石、石膏清金以伐其木,赤白石脂濃土以除其濕,龍骨、牡蠣以收斂其精神魂魄之紛馳,用寒水石以助腎水之陰,俾不為陽亢所劫。更用紫石英以補心神之虛,恐主不安,則十二官皆危也。明此以治入藏之風,游刃有余矣。何后世以為石藥過多,舍之不用,而用腦、麝以散其真氣,花蛇以增其惡毒。智耶愚耶,而不解矣。
按∶《金匱》風引湯,當在侯氏黑散之下。本文有正氣引邪, 僻不遂等語,故立方即以風引名之。侯氏黑散顓主補虛以熄其風,此方兼主清熱火濕以除其風也,集者誤次于寸口脈遲而緩之下,則證與方不相涉矣。
風中五臟,其來有自藏氣先傷,后乃中之;馃釟鉂裉堤,六賊勾引深入。一旦卒倒無知,遍身牽引,四末不用,但得不死,亦成癱瘓。何藏先傷,調之使平,不令迸入于心,乃為要也。
五臟各藏一神,不可傷之。《經》謂神傷于思慮,則肉脫;意傷于憂愁,則肢廢;魂傷于悲哀,則筋變;魄傷于喜樂,則皮槁;志傷于盛怒,則腰膝難以俯仰。是風雖未入,藏真先已自傷,火熱氣濕痰虛,迎之內入,多汗惡風等證,因之外出,治之難矣。善治者,乘風未入,審其何藏先傷何邪,徹土綢繆,最為扼要之法也。
中風外證,錯見不一。風火相煽,多上高巔。風濕相搏,多流四末。手足麻木,但屬氣虛。關節(jié)腫痹,濕痰凝滯。
偏正頭痛,愈風丹。目蠕面腫,胃風湯。風濕,薏苡仁湯、排風湯。麻木,人參補氣湯。腫痹,舒筋散。
寒熱似瘧,解風為宜。風藏痰隧,搜風最當。
解風散;搜風丸。
經絡及府,治分淺深。表里之邪,大禁金石。
中絡,桂枝湯。中經,小續(xù)命湯加減。表里兼治,防風通圣散。祛風,至寶膏。攻里,三化湯、搜風丸。
左癱右瘓,風入筋骨,宣導其邪,緩以圖之。
舒筋保安散。
卒中灌藥,宜用辛香。開痰行氣,調入蘇合。
四肢不舉,有虛有實。陽明虛,則宗筋失潤,不能束骨而利機關。陽明實,則肉理致密,加以風邪內yin,正氣自不周流也。
虛用六君子湯,實用三化湯合承氣湯。
口眼 斜,邪急正緩。左急治左,右急治右,先散其邪,次補其正。
左急,三圣散。右急,勻氣散。
轉舌、正舌,方名雖美,少陰脈縈舌本,三年之艾,不言標矣。資壽解語,猶為近之。
轉舌膏;正舌散;資壽解語湯。
風初入府,肌肉蠕 ,手足牽強,面腫能食。胃風宜投。
胃風湯。
風初入藏,發(fā)熱躁煩,先用瀉青,兼解表里。次用愈風,磨入四白。
養(yǎng)血豁痰,枘鑿不入,先其所急,不宜并施。
養(yǎng)血,大秦艽湯、當歸地黃湯、天麻丸;硖担滌痰湯、青州白丸子。熱痰,竹瀝荊瀝湯、貝母栝蔞散。陰虛夾痰,千金地黃湯。
心火內蘊,膻中如燔,涼膈、清心,功見一斑。心血內虧,恍惚不寐,服二丹丸,可以安睡;鹗阉,勿辭迂緩,水升火降,枯回燥轉。
真陽上脫,汗多肢冷,氣喘痰鳴,此屬不治。黑錫三建,引陽回宅;水土重封,虞淵浴日。
黑錫丹;三建二香湯。
腎水泛痰,真陽未脫,治以星附,十中九活。
星附湯。
外風暴發(fā),內風易熾。熱溉甘寒,避居密室,毋見可欲,毋進肥鮮,謹調千日,重享天年。
世傳中風之人,每遇外風一發(fā),宜進續(xù)命湯以御之。殊為不然,風勢才定,更用續(xù)命湯重引風入,自添蛇足也。惟用甘寒藥頻頻熱服,俾內不召風,外無從入之路。且甘寒一可息風,二可補虛,三可久服,何樂不用耶?
【律五條】
凡風國中經絡,不行外散,反從內奪,引邪深入者,醫(yī)之過也。治中風一如治傷寒,不但邪在三陽引入三陰為犯大禁,即邪在太陽引入陽明、少陽,亦為犯禁也。故風國中絡,即不可引之入經,中經即不可引之入府,中府即不可引之入藏。引邪深入,釀患無窮,乃至多死少生,可無戒歟?
凡治中風自汗證,反利其小便者,此醫(yī)之過也。 毋論風中淺深,但見自汗,則津液外出,小便自少。若更利之,使津液下竭,則榮衛(wèi)之氣轉衰,無以制風火之勢,必增其煩熱,而真陰日亡也。況陽明經利其小便,尤為犯禁。少陰經利其小便,必失溲而殺人,可無戒歟?
凡治中風病,不明經絡府藏,徒執(zhí)方書,妄用下法者,必至傷人,醫(yī)之罪也。 風中經絡,只宜宣之使散,誤下則風邪乘虛入府入藏,釀患無窮。若夫中藏之候,多有平素積虛,藏真不守者,下之立亡,不可不慎。惟在胃府www.med126.com一證,內實便秘者,間有可下。然不過解其煩熱,非大下也。所謂一氣之微汗,一旬之微利,亦因可用始用之。至于子和以下立法,機要以中藏者宜下為言,則指下為定法,胡可訓耶。然中藏有緩急二候,中府日久,熱勢深極,傳入藏者,此屬可下。而下必使風與熱俱去,填其空竅,則風不再生。若開其瘀壅,必反增風勢,何以下為哉?其卒虛身中急證,下藥入口,其人即不蘇矣,可無辨歟!后世以中府之便秘,指為中藏,見其誤下,不致?lián)p人,益信子和機要之法為可用。設遇真中藏證,下不中病,難可復追矣。
凡治中風四肢不舉證,不辨虛實,妄行補瀉者,醫(yī)之過也。四肢不舉,皆屬脾土,膏粱太過,積熱內壅者,為脾土瘀實,宜瀉以開其壅。食少體羸,怠惰嗜臥者,為脾土虛衰,宜補以健其運。若不辨而實者補之,虛者瀉之,寧不傷人乎?
凡治外中于風,不辨內挾何邪,誤執(zhí)一家方書,冀圖弋獲,其失必多,醫(yī)之過也。風邪從外入者,必驅之使從外出。
然挾虛者,非補虛則風不出。挾火者,非清熱則風不出。挾氣者,非開郁則風不出。挾濕者,非導濕則風不出。挾痰者,非豁痰則風不出。河間東垣丹溪,各舉一端,以互明其治。后學不知變通,但宗一家為主治,倘一病兼此五者,成方果安在?況不治其所有,反治其所無,寧不傷人乎?
附:風痱(法一條)
岐伯謂中風大法有四∶一曰偏枯,半身不遂;二曰風痱,于身無痛,四肢不收;三曰風懿,奄忽不知人;四曰風痹,諸痹類風狀。后世祖其說而無其治,《金匱》有古今錄驗三方,可類推之。
《經》謂內奪而厥,則為風痱。仲景見成方中,有治外感風邪兼治內傷不足者,有合《經》意,取其三方,以示法程。一則曰古今錄驗續(xù)命湯,再則曰千金三黃湯,三則曰近效白術附子湯。前一方,治榮衛(wèi)素虛而風入者。中一方,治虛熱內熾而風入者。后一方,治風已入藏,脾腎兩虛,兼諸痹類風狀者。學人當會仲景意,而于淺深寒熱之間,以三隅反矣!豆沤皲涷灐防m(xù)命湯!肚Ы稹啡S湯!督А钒仔g附子湯。
附:風懿
按∶風懿曰奄忽不知人,即該中風卒倒內,《金匱》不重舉其證,意可知矣。
附:風痹(法七條)
中風四證,其一曰風痹,以諸痹類風狀,故名之也。然雖相類,實有不同。風則陽先受之,痹則陰先受之耳。致痹之因,曰風、曰寒、曰濕,互相雜合,匪可分屬。但以風氣勝者為行痹,風性善行故也。以寒氣勝者為痛痹,寒主收急故也。以濕氣勝者為著痹,濕主重滯故也。邪之所中,五淺五深,不可不察。在骨則重而不舉;在筋則屈而不伸;在肉則不仁;在脈則血凝而不流;在皮則寒。此五者在軀殼之間,皆不痛也。其痛者,隨血脈上下,寒凝汁沫,排分肉而痛,雖另名周痹,不隸于血脈之中也。骨痹不已,復感于邪,內舍于腎。筋痹不已,復感于邪,內舍于肝。脈痹不已,復感于邪,內舍于心。肌痹不已,復感于邪,內舍于脾。皮痹不已,復感于邪,內舍于肺。此五者,亦非徑入五臟也。五臟各有合病,久而不去,內舍于其合也。蓋風寒濕三氣,雜合牽制,非若風之善行易入,故但類于中風也!督洝氛撝T痹至詳,然有大闕,且無方治。《金匱》補之。一曰血痹、二曰胸痹、三曰腎著、四曰三焦痹!督饏T》論血痹,謂尊榮人骨弱肌膚盛,重因疲勞汗出,臥不時動搖,加被微風,遂得之。但以脈自微澀在寸口,關上小緊,宜針引陽氣,令脈和、緊去則愈。
血痹,陰陽俱微,寸口關上微,尺中小緊,外證身體不仁,如風痹狀,黃 桂枝五物湯主之。
《經》但言在脈則血凝而不流,《金匱》直發(fā)其所以不流之故。言血既痹,脈自微澀,然或寸或關或尺,其脈見小緊之處,即風入之處也。故其針藥所施,皆引風外出之法也。
《金匱》論胸痹脈證,并方治繹明,入二卷胸寒痹痛條下,此不贅!督饏T》腎著之病,其人身體重,腰中冷,如坐水中,形如水狀,反不渴,小便自利,飲食如故。病屬下焦,身勞汗出,衣里冷濕,久久得之。腰以下冷痛,腹重如帶五千錢,甘姜苓術湯主之。
《經》但言骨痹不已,復感于邪,內舍于腎。仲景知濕邪不能傷腎藏之真,不過舍于所合。故以身重腰冷等證為言,曰飲食如故,曰病屬下焦,意可知矣。然濕土之邪,賊傷寒水,恐害兩腎所主生氣之原,關系尤大,故特舉腎著一證,立方以開其痹著。
《金匱》復有總治三痹之法,今誤編歷節(jié)黃汗之下,其曰∶諸肢節(jié)疼痛,身體 羸,腳腫如脫,頭眩短氣,溫溫欲吐,桂枝芍藥知母湯主之是也。
短氣,中焦胸痹之候也。屬連頭眩,即為上焦痹矣。溫溫欲吐,中焦痹也。腳腫如脫,下焦痹也。肢節(jié)疼痛,身體羸,筋骨痹也。榮、衛(wèi)、筋、骨、三焦俱病,又立此法以治之,合四法以觀精微之蘊,仲景真百世之師矣。 治痹諸方,不另立門,姑附風門之后,實與治風不侔,不可誤施。痹癥瑣屑,不便立法者,俱于用方條下發(fā)之,宜逐方細玩。
【律一條】
凡治痹癥,不明其理,以風門諸通套藥施之者,醫(yī)之罪也。 痹癥非不有風,然風入在陰分,與寒濕互結,擾亂其血脈,致身中之陽,不通于陰,故致痹也。古方多有用麻黃、白芷者,以麻黃能通陽氣,白芷能行榮衛(wèi),然已入在四物、四君等藥之內,非顓發(fā)表明矣。至于攻里之法,則從無有用之者。以攻里之藥,皆屬苦寒,用之則陽愈不通,其痹轉入諸府,而成死癥者多矣,可無明辨而深戒歟?